星象儀

催眠麥克風 CP：獨步×一二三

我無法想像因為寂寞所以就去找一個人陪伴這件事，換句話說，我不想自找麻煩。

孤獨大概是無可避免的，但這樣子是最安全的作法。

如果本來就沒有的話，也就不會害怕失去，凌駕於恐懼之前，我為自己建立了一座最為堅固的堡壘，與其說沒有恐懼，不如說是避免去創造會形成恐懼的因素。

這麼說起來，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後者吧。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走下去的。」

忘記是多少年之前了，這句話我好像當著那傢伙面前說過。

那傢伙先是一愣，眼神像是閃過了一絲落寞，然後就像電視購物中的販售員一樣浮誇的語氣說了：「兩個人一起走嘛，很有趣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相信我，你不會後悔！」

我想著，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堡壘呢？

這天晚上又是一個加班日，獨步下班後搭上夜間電車，從電車的車窗向外看去，是充滿各種人造星光的不夜城，雖說不上多喜歡自己所在的城市，但這終究是他的歸屬之地。

他垂下頭摀嘴打了一個呵欠，大概是因昨晚難得夢到以前的事吧，像這樣司空見慣到並不會去多想些什麼的景色，突然間也頗有感觸。

他在今天下班前發現一二三有發手機訊息問他幾點回家，正納悶幹嘛突然問這個，如果是要留飯菜的話其實一二三通常在手機訊息上就會表示，不需要再特地問他回家時間，最多也是通知今天晚餐有什麼而已，畢竟一二三晚上有工作，就算自己回到家也是獨自一人，若沒有什麼特殊情況的話，知道他加班後的回家時間並沒有什麼意義。

「生日快樂！」

豈知當獨步用鑰匙打開家門後，就被一二三的拉炮嚇了一大跳，他把獨步推著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誒？」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嗎？」

也不是刻意遺忘，只是比起記得自己哪天生日，獨步會比較在乎的是哪天休假。

「謝、謝謝…你不是該去上班了嗎？」

自從與一二三一起搬出來合租同居後，因為兩人的工作時間剛好都錯開，一年裡有好幾個月都很難調整到一起悠閒吃頓晚餐或外出遊玩的時間是常態，最多就是剛好兩人都休假或過年時期才比較有這種餘裕，若是像過生日這種比較具紀念意義的日子，大部份情況就是當天有碰到面時各自把準備好的禮物交給對方並道聲〝生日快樂〞，或是放在對方的房間裡、餐桌上這類一定會去注意到的地方留個卡片或字條就已經很好了，然而這把年紀還有人為了自己如此費心安排，這令獨步感到有點害羞。

「喔，我今天有排到休假，所以沒問題！」一二三顯得很興奮。

原來如此，獨步閉眼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你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先吃飯吧，不過我想先去洗把臉。」

於是一二三就像是在鼓勵一般拍了拍獨步的肩膀，然後往餐廳走去。

而獨步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與公事包一起丟進自己房間，他放鬆地扯了扯領帶。

餐桌上有一二三白天時準備好的日本酒與下酒菜，幾乎都是獨步愛吃的菜色，兩人邊話家常邊品嘗著晚餐，酒足飯飽後，一二三把一個大約六吋大小的蛋糕從冰箱裡拿出來，蛋糕整體裝飾的感覺看起來簡潔又不失雅緻。

「咱們轉移陣地到客廳去吃蛋糕吧！」一二三並沒有打算在餐廳就把蛋糕放下。

「什麼？」

獨步疑惑著為何不乾脆在餐廳吃蛋糕就好，被兩手拿著蛋糕的一二三催促自己要把蛋糕用餐具備好跟著去客廳的沙發上乖乖坐下，於是兩人把蛋糕與餐具放置在客廳桌上。

然後一二三去從他房間裡拿出了一台全黑的，形狀像地球儀的東西，但球體的部份是六角狀的多面體，每一面還閃爍著像是玻璃鏡面般的光澤。

一二三解釋這是一台針孔式星象儀，是他多年前在迷一種自組玩具「大人的科學」那一系列時組裝完成的其中一樣成品，因為太久沒拿出來使用所以乾電池似乎已沒電了，他去便利商店買了新的乾電池來測試才確認還可使用。

他把星象儀放在地上，應該是他預先想好的位置吧，然後把開關打開，星象儀的球體部份像電風扇一樣緩緩地擺動起來，然後去把客廳的電燈關掉，獨步的眼前瞬間躍出了滿室繁星，一二三邊調整星象儀的位置，一直調整到滿意後，他才起身去坐在獨步身旁。

「你前陣子不是說想看星星嗎？」

可是像我們住的這種都市地帶，現在想看到滿天繁星根本上是難事，也只能去找沒有光害的偏僻地方才有可能看得到星星吧。

一二三是這麼想的。

「今天先暫且用這個想像一下吧！等你拿到休假後一定要一起去看真的星星啊。」

然後他向獨步指著夏季大三角的位置，可以從這裡出發去尋找其他的星星。

兩人稍微沉默了一陣子，只是在黑暗中靜靜地觀望。

「看著這個，有時會覺得我好像小王子喔！」

一二三首先打破沉默。

「不是《銀河鐵道之夜》嗎？」

「那也太悲傷了吧……」

「哈哈…不過與其說你像小王子，不如說像酒鬼吧！」

「過份！好歹也要說飛行員吧！」

面對一二三的抗議，獨步就這麼笑了出來，然後繼續聆聽一二三的天馬行空。

「這傢伙比較像狐狸或玫瑰吧。」

不知為何，獨步腦中閃過了這個想法，但他沒有再說出口。

眼前的星空與年齡尚且幼小時看見的那片廣闊星空印象重疊了 。

「那時的我，只是想著為何自己要出生在這世上，以後離開時又會到哪兒去呢？又或者連這種思想都一點不剩，一切皆回歸於無。」

但這終究無解，獨步只是淡然地想著。

「獨步，你很堅強，所以有時候別太勉強自己了。」

一直都有話題可講的一二三又沉默了幾分鐘，然後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就算是在黑暗中，他的臉也沒有面對獨步而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沒有勉強啊……」
獨步楞了一下後，只是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是因為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強，也或許因為在一二三面前再掩飾什麼也沒有意義，可是一二三從來沒有責備過自己的脆弱，他或許該感謝這個看似吊兒郎噹的傢伙總是在這種地方的體貼。

在誰也看不清自己表情的黑暗中有種安心感，他恍惚地望向一二三線條優美的側臉沾染了熠熠星光，正想著這句話我才想對你說呢。

「嘿，來重頭戲囉！」

身處燦爛星光中的一二三笑了笑，用打火機把蛋糕上的蠟燭點燃了火光。

兩人唱完生日快樂歌，獨步也許完願後，把切好的蛋糕分裝到小盤子中並遞一份給一二三，然後自己也慢慢品嚐著。

「好吃，這是你做的…？」並沒有特別愛甜食的獨步嘗到了蛋糕體中的果肉，覺得相當清爽甘美。

「是吧！我已經好久沒嘗試做蛋糕了呢！」

這麼說著的一二三展露出了自信的模樣。

「許了什麼願呢？」

「秘密，說出來就沒用啦。」

「跟我說啦，我會保守秘密不會說出去的～」

「什麼歪理啦！吼～蛋糕快掉下來了啦不要玩了！」

一二三抓著獨步開始像小孩子一樣耍賴，兩人就這麼像回到小學生時期一樣打鬧。

「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就算內心的堡壘已無法維持原狀，城牆已被毀壞殆盡，但獨步依然衷心的這麼覺得。

2019.8.19